拉沃尔,之前不曾去过,也不曾了解过的地方,这次之所以会踏上这片土地,主要是身边认识的新朋友介绍的,来之前并没有包太多的希望,可是踏上这片土地之后,我才知道我错了,这里远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太多了,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。
没有尼斯的浮华,没有戛纳的张扬,没有马赛的喧嚣,也没有巴黎的浪漫。拉沃尔,只是法国南部塔恩省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镇。但是,我喜欢拉沃尔,从心底里喜欢拉沃尔。
喜欢拉沃尔,自有喜欢的理由。
在法国的三周多时间,有三分之二的夜晚,外加半个白天,我们都是在拉沃尔度过的。
在每一个傍晚的散步中,倾听她匀净的呼吸,品味她优雅的风格,感觉她厚实的文化,享受她恬静的生活……真的,喜欢拉沃尔,不是一见钟情,而是日久生情。
拉沃尔,是那样的耐看,那样的受端详,那样的惹人喜欢。
我喜欢拉沃尔的天空,高远、清澈。
在拉沃尔,抬头看天,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视力好了许多。天空高远,看起来是那样的透彻、清爽。
蓝蓝的天,白白的云,间有飞机拉出的一道道线儿,特别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,飞机拉的线儿都泛着金光,在蓝天白云间织就了东一条、西一道的金线,煞是好看。倏忽间,又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。闲来苦苦思索,翻找了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,恍然大悟,原来这就是儿时所常见到的,那时我们家就住在机场旁边。只是现在习惯了雾霾,突然之间见到这么好的天,反倒觉得难得,觉得出奇了。岂不怪哉。
我喜欢拉沃尔的绿野,平坦、葱郁。
在飞机上看地面,坦荡的大平原如同一块超级画布,一块块不规则的色彩,赭黄、嫩绿、浅绿、深绿、橙黄、黝黑,错落有致,构成了一幅蒙德里安的冷抽象“格子画”。
拉沃尔,就是这幅画作中精致的一隅。
每天早出晚归,我们要去航空城图卢兹上课,汽车就在这如画的田野间穿行。
辽阔的原野延伸视线,斑斓的色彩掠过眼帘。
一边是望不到头的一大片高不过膝的葡萄藤,泛着诱人的嫩绿色,享誉世界的法国葡萄酒的酒香似乎在刺激着你的味蕾。一边是一大片丰收在即的滚滚麦浪,泛着喜人的黄绿色,高卢街巷中弥漫的烤制“法棍”面包的麦香似乎充盈着你的鼻腔。赭黄的是刚刚播种的土地,架设的喷淋设施高昂着头,播撒甘霖,龙吐天浆。浅绿的是破土而出的秧苗,舒枝展叶,抽蔓生花,孕育希望。黝黑的是土地裸露的脊背,在当地,连续耕种了几年的土地有权利得到“轮休”,保护资源,休养生息。而田间地头随意生长的一棵棵小树,连成线,穿成行,规划出大地上自然写就的“田字格”。
我喜欢拉沃尔的街巷,安宁、静谧。
每天完成学业后的“必修课”,就是晚饭后的散步。
信步拉沃尔的街巷中,倾听清风与草木的交谈,虫儿振翅,嘀嘀奏鸣,鸟儿雀跃,啾啾欢唱。在这儿,静下心来,你甚至能够听得到草木生长拔节的声响。
信步拉沃尔的街巷中,感受一条条干净的小街、一个个美丽的园舍带来的心情愉悦,看一家一户生活在缤纷花草的簇拥和环抱之中。
你看,有的人家院子里大树葱茏,举一柄巨大的伞盖遮荫蔽凉。伞盖护佑的草地上,充气式的家庭游泳池刚刚放好了一泓清水,几个小家伙儿正在水中欢快地嬉戏。有的人家院子里小树茂盛,绿叶中缀满了红彤彤的大樱桃,甚至近墙生长的樱桃树把枝干都伸到了院墙外。这时,如果你恰好在这条街巷中散步,稍不留神,就会幸运地碰到一丛丛鲜艳水灵的大樱桃轻拂你的发稍、亲吻你的额头。曾几何时,我以为法国人不爱吃樱桃?或是这个品种的樱桃中看不中吃?但是后来发现我错了,是因为在超市门前见到了几位买菜的主妇,多是一手抱着几根“法棍”面包,一手拎着一袋水果,赫然在目的,其中就有大樱桃。
在拉沃尔,你见不到杂乱的院子。所到之处,都是窗明几净,草坪齐整,桃红柳绿,鲜花芬芳。每一个院子都有花儿,每一家一户都有花儿。窗台上有花儿,露台上有花儿,墙台上有花儿,廊厅里有花儿,尤其是门廊两旁栽种的蔷薇花竟高高地爬到了楼上,鲜花怒放,喜气洋洋,从远处看去,像是一条倾泻而下的花海瀑布。
我想,高卢人的浪漫,多半也是缘于对花草的别样喜爱吧。
我喜欢拉沃尔的居民,最有情趣、最懂生活。
傍晚时分,拉沃尔的街巷有的只是一时短暂的忙碌,下班了,一辆辆车都风驰电掣地赶回了家。
不消一个小时,一切又都静了下来。超市打烊了,店铺关门了,一幢幢房屋闭紧了百叶窗,高卢人开始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。
夕阳下,只有街角路边的露天咖啡桌旁,或悠闲地坐着三三两两的独行侠,品味一杯香浓的咖啡,如同品味一份恬静的生活。偶尔,也可看到谁家门前,有那么一位发白如雪的老先生,或是老太太,架着老花镜,坐在煦暖的阳光下,翻看着一本厚实的大书,如同翻读着远去的时光。
高卢鸡
我曾经以为,高卢人的生活就是这么平淡,但在离开拉沃尔的前一天,我幸运地读到了高卢人生活中最为多彩的一个篇章。
那是一个下午,因为法国众多节日中的一个什么节日,授课老师理直气壮地缺席了下午的课,我们也难得地享受了一个下午的假期。
入乡随俗,我们也闲坐在拉沃尔的街边聊天。
忽然,一辆老式的军用吉普车招摇过市,驾驶者身着老式军服,特别滑稽有趣。正诧异间,又是一辆老爷车招摇过市,驾驶者和乘员都夸张地穿着燕尾服、扎着鲜艳的领结、带着高筒子礼帽。
咦,怎么回事?狂欢游行?彩车表演?
刚在心里画了个问号,就见到街巷中的人呼啦一下比平时多出了许多。
带着好奇心,随着人流走向小镇广场一处宽阔的场地。
哇噻,原来这是一个车展,一个特别的车展,令人大开眼界。这可不是国内那种常见的车展,也没有妖娆媚人的车模,广场上几十辆大大小小、五颜六色、造型奇特、见所未见的老爷车“欢聚一堂”,绝对刺激参观者的肾上腺素。
原来,这是小镇节日庆祝活动的压轴好戏,老爷车展游的第一个环节——老爷车展评。
这些老爷车有汽车,也有摩托车,但都是名副其实的“老爷爷车”了。边逛边看,我们惊讶地发现,其中最早的老爷车竟是1900年制造出厂的,已是100多岁的高龄了,而其它的车也多有着几十岁的年纪。
这些老爷车的收藏者多是一群老先生。他们惜车如珍,爱车如命,把收藏的老爷车保养、爱护得如新车一般。绝大多数老爷车还都能一次点火成功,跑上时速几十公里,一点儿都不成问题。
我们兴奋地四处拍照,生怕错过、漏下哪一辆稀罕的老爷车。老爷车的车主们也大大方方、骄傲十足地展示着他们的心肝宝贝。有的打开机器盖子,让大家欣赏百岁老机械的自如运转。有的侃侃而谈,应该是给围观的人们详解这台有故事的车。有的人车互动,在车上摆起了Pose,炫技斗艳,吸引眼球。
这时候,有一台老爷车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,把开车的老爷子急得满头大汗,表情尴尬,只见同车的老太太与老爷子交流了几句,竟下车去推起车来。近旁的人也赶紧伸手帮忙。何曾想到驾驶者与推车者竟如此默契,车一推就灵,火一打就成。嘿,简直是绝配。在大家一片啧啧的赞叹中,胖胖的老太太随车小跑了几步,借助老爷子伸出的手臂力量,一踏而上。于是,只见老爷子一手把着方向盘,一手揽着老伴儿,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,自豪地驾驶着自己的老车,昂首向前。
在拉沃尔的生活总是这样,温情中有浪漫,平淡中有惊喜。虽然相处只有短短的两周时间,却留下了大量的记忆中的美好和镜头中的惊艳,每每想起,令我欢喜。
我,喜欢拉沃尔。